近日觀賞一影片名浮生。英文片名為floating life我實在的認為英文這樣翻實在太難聽了,過於淺白。浮生一詞若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源自李白不過確切的詩句我又忘記了,我只記著: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到底是怎樣我真的忘記了,哎)
這影片讓我想起一個問題,究竟我們出生的地方是家,死亡的地方是家,還是我們長大的地方是家呢。在我的認知裡,我有很多個家,紐約,德州,加州,台北,新竹,台南。很有趣吧,從美國的東邊到西邊,從台灣的北部到南部。然而我卻不敢指出哪裡是我的家,也不敢說出哪裡不是我的家。我帶著黃皮膚出生在美國紐約,本來就是異類了。我再搬到任何地方我不只是黃皮膚,我更是外來者。飛到台北之後也因為從美國回來講話剛開始怪腔怪調的,不過很感激我的父母,現在不說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我是在國外出生的小孩。在台北只住了一年多(到近幾年才知道是當時的房東漲價我父母並不想付這筆錢)就搬到新竹了。我讀了一年的小學,在木柵。不過我記不起來任何當時的同學。
到了新的學校我又是個外來者了,我永遠記得我的座號一直都是最後一個 40號因為我是轉學生。我讀的是竹科實小,許多從國外回來的家庭都把小孩子送到實小去。我甚至知道當時所謂歸國學員的小孩可以無條件的選一次學校來讀。我不知為甚麼,我爸爸決定把人生唯一的那次特權就用再國小上。也的確,大家都說實小環境單純,父母大都優渥教育水平高,這樣的小孩不會變壞(而我也在這幾年知道我們班當時最受歡迎的可愛同學去混黑道販毒結果被人給撞死了)。簡單來說實小的環境封閉,在那時候連單親家庭的小孩我都難以想像。然而因為那些所謂精英家長之類的,小孩子之間的較勁越演越烈。實小打的是自由自主學習的學風。我們每科都有專任老師,教室有冷氣,有電腦(於是男孩子特早接觸色情片),沒有制服,只又運動會那天得穿運動服而已,一年一次。從穿的衣服鞋子玩得玩具大家都要比較。也因為這種比較我有種自卑與驕傲的情感交織著。我才不穿他們覺得漂亮的衣服,也不穿nike球鞋,我也不玩當時流行的軌道車也不愛打電玩。結果我成了異類,再加上幼時微胖身材與稍細的嗓音,被討厭的體無完膚。有ㄧ天爸爸買了一雙nike球鞋,天真的以為穿了同學會跟我講話會跟我玩了,結果不,我被取笑的更慘,因為我是個娘娘腔死肥豬,不能穿nike球鞋。於是我這輩子再也沒碰過任何一雙打勾勾的球鞋。
實小是新竹科學園區高級中學的附設國小部,要進去國中部又得在重抽籤一次。我沒有抽到,當時心裡恍恐又緊張,想著又要到甚麼奇怪的地方當奇怪的人了。我讀了新竹建華國中,不過因為被其他同學知道自己是實小畢業的之後又被欺負討厭了。因為他們都說實小畢業的都自以為是,連打掃工作都不會做,每個都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連老師都是這麼認為的。不過當然也有老師知道你是實小的之後會特別照顧你,因為他大概也猜到程度不會太差,學生父母的學歷大概也都比自己高,於是就有這種又愛又恨的情感吧。我被欺負的很慘,那兩年是我人生最痛苦的兩年。走到路上被人脫褲子,拿籃球砸,或是無緣無故被一群小太保揍了一頓。我甚麼都不敢做。我動不動就被找麻煩。
於是我又轉學了,到新學校又是外來者。我到三上畢業旅行前一周才跟同學講到話。也沒人喜歡我。在我國中時期幾乎沒留下任何值得留戀的朋友。我很高興我脫離了他們,甚至耳聞有些當年欺負我的小太保們慘死,我感覺無與倫比的幸福。
關於那麼多的家,我忘記紐約的雪,也忘記德州的一切,也忘了在加州大姨的家是怎麼樣了。好多好多年前我就這樣跟著父母跨過海洋來到台灣,他們的家。在他們的家鄉生活好幾年之後我好像再也不認真的覺得(或意識)我是在紐約出生的。我在美國長大過一陣子。我更想起長輩討人厭的問題,你喜歡台灣還是美國。問這個要做什麼呢,難道說喜歡美國就要飛回去討厭就要飛走嗎。(如同在電影浮生裡頭移民充滿許多無奈)
曾經問過父母為何當時要移民,一是父親在美國讀書,二是媽媽的親戚姊妹都移民了。都說是當時政治的不安定,大家都想到美國去。至今我還是想問爸爸為甚麼都到了美國有工作了卻又要回來。是想家嗎還是甚麼呢。這樣對我是好是壊我也無從判定,在美國當個香蕉,還是在台灣當個住過國外的小孩。
我突然想起在美國的畫面,我告訴我那時的體育老師(白人女性臉長滿雀斑)我要飛到很遠的地方可能不會回來的。她把我抱起來到空中告訴我說這樣就會飛了。她還告訴我一個我至今還記得的謊言,你會回來的而且我們都會記得你,Dav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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